见面称呼的尴尬时代

                                                                                ---- 赵光辉
    现在细想，见面称呼还真是个很有意思的事儿。
    小时候，看见别人要称呼叔叔大爷，婶子阿姨之类亲属间的称谓，因为那时候只生活在故乡的小山村里。
    上学后，称呼相对简单，某某老师同学，顶多叫个外号。
    70年代以前，陌生人之间都以同志相称，显得既革命又亲切。看看那个时代的老电影就很清楚了，人们发泄对对方的不满时最常说的就是“你这个同志怎么这样！”回答起来也往往仅限于“我就这样，怎么了？”透着简单和纯真。
    改革开放是个历史的转折，转折了人们的思想行为意识甚至价值观，称谓也繁多起来。
    80年代以后，“师傅”这个称呼开始流行，一直到今天，作为一个谦虚礼貌的用词，这个称呼已经被社会广泛认可。门诊时，医生用这个词称呼中老年男性患者比较得当。老年女性用大姐或者阿姨比较贴切。
    如今，社会对个性化称呼比较宽容，一般场合，诸如美女帅哥，老板伙计，哥哥妹妹等等皆无不可，正式场合则以先生和女士或者官衔为主。网络社交平台上，不论男女老幼，统称为“亲”，温暖而有弹性，亲近的程度双方自行意会。唯独两个称呼，被拉黑了，小姐和少爷，她们被赋予了时代特有的职业内涵。假如你在东南沿海，不小心用小姐来称呼了某位陌生女性，往往会被恶狠狠的骂将回来。
    用侮辱性的词语来指责和谩骂也算是一种称呼，只是来得更加肮脏和阴暗！有一些人在情绪不稳定的时候说话前必带一个字，表示某私密生活的动词。或者是问候对方老母某器官，以显示自己作为雄性的力量，其实这种粗俗反应的是精神上的自卑和恰恰在身体某些功能的软弱。还有京骂，工体里的足球比赛场上，几万人一起问候对方球队和裁判的声音，排山倒海，响彻北京上空，给全国人民一种首都人集体都是流氓无赖的印象。我很多年以前去过一次，感觉很多人不是为了看球，纯为叫骂的发泄，感觉面红耳赤，再不去了。其实骂人也是一种文化，只是这种文化应该出现在旧时的烟花柳巷和市井之地等污浊之处，如今却常常出现在我们身边，甚至在医院的楼道里，大庭广众之下，声嘶力竭，口吐污言秽语，着实令人难堪和无语，任穿着打扮多么合体，也让人厌恶，遇到这种垃圾，最好的办法是远离它，以免溅到身上。动辄骂人的人，不单嘴脏，心也脏，观察其容貌和身体，都不会太健康，也定难寿长。如能沟通，应力劝其避免口业，一心向善，方得善终。
    毕业后，一进入到医疗系统，从实习开始，对所有的前辈，不论是哪个科室的，都以老师相称，方便又谦虚。既省却了对职务的猜测，又避免了阿谀奉承之嫌，还体现出了对方的学术风度。在学术交流中，讲者常常以“各位老师、各位同道”作为起始语，客气而且亲近。作为学院派的主流称谓，这个称呼是应该在系统内广泛发扬的。
    上班后，因为是职工医院性质，女性称某姐，男则称某哥，不熟悉的就称呼某老师，快退休的就直接喊阿姨，就像一个温暖和谐的大家庭。如今，人近中年，容颜老去，小患者对自己的称呼也从哥哥叔叔到爷爷了，最初尚觉有趣，如今是淡淡的悲凉。近些年，医院进入社会，打破了职工医院的体制，员工来自五湖四海，称呼也繁杂起来。楼道里相遇，互相问好，或者点头微笑都算是有礼貌的。可常常擦肩而过，视若无物的也不在少数。
    小时候，父母教育我们最严厉的禁止是对长辈或者年龄大陌生人的人称呼“你”。这个“你”一出来，父母会用训斥和不屑的目光及语气重重的说道，别跟我这你我他仨的！自己就会感觉到用你来称呼别人是非常无礼的。所以如果听到别人用“你”来称呼长辈甚至他自己的父母，会觉得特别不舒服。当然，这只是称呼习惯，跟孝顺与否毫无关联。
    门诊上的病人，北京本地人居多，不管病人年龄多大，医生年龄多小，称呼医生，最常听到的还是“您”！透着老北京人的讲究！相反，我倒常常听到有些小大夫对老年病人问诊时：你这样吗？你那样吗？听起来非常刺耳！微信里流传过一段视频：一个外地老太太乘车不买票，跟售票员吵起来，一位北京女孩儿劝老太太买票，开始都用您来称呼，后来，老太太坚决不买，冲突加剧，女孩说：我现在不用“您”了，你不配我尊重，北京不欢迎你！。大致这么一个过程，说明了有些老北京人在教育孩子方面还是有传承的，也希望这种文明礼貌热情大方豁达的传统文化在每个人的内心深处生根发芽。
   我去俄罗斯旅游的时候，导游是一个叫马琳娜的俄罗斯大妈，抽烟喝酒，荤素不论。当中国游客面对着路边随处可见大片肥沃可又长满荒草的土地，不解的问她，你们蔬菜那么贵，为什么不开垦土地种菜呢？当中国人排队挤来挤去的，喧哗鼓噪的时候，她都会操着沙哑的嗓音慢慢说道：不着急，慢慢来。到了旅游快结束的时候，游客们也习惯了慢慢来，不着急。所以没关系，生命漫长，我们有的是时间，让我们耐下心来，静静的等候一切生活中美好的期待慢慢归来。
    快乐工作，幸福生活，不妨先从语言美做起，从每天的第一份微笑，第一声问候做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