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长
日期: 2012-11-16
----医疗全科 赵光辉
历史是过去的现实,回忆并不代表年华老去,我们既要脚踏现在,面向未来,也需要常常总结过去。
二十年前,我们四个人做为医院首批应届临床医疗系毕业生来到这里。但我本人并不是正常分配来的,其时,我已经分配回了老家县医院当麻醉科医生,因为上学时深受传统教育影响,一直秉承着“父母在,不远游。”的思想,一门心思要回到家乡去,回到父母身边去,故土难离呵。当时很多大学生都是一样想法。在酒仙桥医院实习那年,中国社会正在掀起改革浪潮。毕业前夕,跟一个一起实习的同学聊起了毕业后工作的事,他从带教老师那得到消息,说四公司要人,问我去不去,我心里一动,好男儿志在四方,家乡再好也只是个小县城,能在北京这样的大城市里工作定居,肯定比回去好,而且当时的四公司在酒仙桥附近算得上是个待遇很好单位,听说结婚就能分房子。1992年6月,就在这间办公室里,常大夫,那时还是副院长,接待了我们。就是这次接触,改变了我的人生,我决定留下来,而那位同学,觉得医院比较小,也放不下故乡,回到了顺义县医院。当时,学校的毕业分配工作已经结束了,我的户口和档案已被分配到了延庆县卫生局,那个年代的医学毕业生还很抢手,卫生局根本不同意放人,扣下了所有手续。90年代初,一个人没有户口和档案,就意味 没有身份,生活没有保障,不能得到社会的正常分配。而用人单位也是不能接收的。可是,有时候命运真的很神奇,我遇到了开明的用人单位领导,开明的公司人事部,仅仅凭着一个报到证,我就成了国企职工。就这样,我上班了,在这里,一干就是二十年。
上班后,我们适应得很快,一个多月就开始值夜班了。那时医院还叫卫生科,院长就叫科长,现在还常常听见老人们称呼“常科长”。病人以内部人员为主,人们也没有那么多的慢性病,糖尿病都算是罕见病。门急诊病种比较单纯,因为职工取药不花钱,所以尽管门诊量比较大,业务压力却很小。大家按时去公司财务科领工资,收入和工作基本无关。我们住在男单身宿舍里,窗外是一望无际的稻田,就是现在的望京新城方向,每天夜里在阵阵蛙鸣声中入眠。第一个月我领到了70元工资,给老妈30,剩下的留作吃饭,打麻将又输给杜大夫几块钱,到第二个月发工资之前,一分也无了。这样度过 了一年的惬意时光,期间,我们四个顺便把个人婚姻问题都解决 了,那时大家都很简单,搞对象也不像现在的年轻人那样挑挑捡捡,主要看品行,长相差不多就行了,家庭条件也都不太计较,再加上药房里老大姐们的热心张罗,很快,两 男的娶了医院女职工,两个女的嫁给了本公司男职工。也算是肥水不流外人田。结婚后,公司没有正式房子可分,只好在太阳宫生产基地的单身宿舍找了一间房子安顿下来,骑自行车半小时的路程。93年五月,常大夫四十岁生日的时候住上了两居室新房子。同年,付大夫调来 了,一家三口住在在南湖渠村子侯庄水电处加工厂的平房里。于大夫也生了儿子,母凭子贵,在婆婆家地位很高。
快乐的时光总是很短暂,常大夫说再这样下去你们的业务就荒废了,出去进修吧。我又回到了熟悉的酒仙桥医院外科学习。这一年很卖力气,学到 很多东西,直到现在还在吃那时的老本。
进修结束后,本应回到医院工作,但那时两个人工资都不高,生活有些压力,就申请去了工地当医生,这样工资回高很多。从富华大厦到工商银行总行,我一共干过两个工地,直到项目改革,不需要医务人员了,我才重新回到医院。那时还没有全科医生的概念,大家日间门诊基本不分科,夜间轮流值班。
97年2月,我花了人生第一笔巨资,五万块,买了一辆长安面包车代步,因为爱人怀孕了,每天骑车上下班不方便了,本来不打算要孩子的,觉得各方面条件都不具备,主要是房子问题,就预约了流产手术,但在岳父岳母的强烈反对并承诺帮助带孩子的情况下,放弃了手术,把孩子留了下来。现在觉得每个人来到世上都是一种偶然,应当好好珍惜。那时候来广营一套四合院的价格是十万块钱。当时是计划经济,所有人都由工作单位来解决住房,商品房还只是个概念。所以也不用攒钱买房,养老医疗当然也是由国家解决。同年4月,杜大夫的儿子出生。7月1日,香港回归祖国,所以那几天出生的孩子名字里带“航”的比较多。4号,自己的孩子出生了,看到那个粉嘟嘟的鲜活小生命的时候,觉得窗外的阳光灿烂,照得房间里格外明 亮。同时心里也多了一份做父亲的沉甸甸的责任感,感到自己的生命不止属于自己一个人了。
在那间不到15平米的筒子楼,一张加宽了的双人床就占了房间的一半,但它集中了卧室、客厅、厨房、厕所的所有功能。白天,孩子姥姥帮忙照顾,夜里,自己看护。听说过男孩子小时候不好养,没想到儿子是如此的不好养:感冒、发烧、气管炎、肺炎、肠炎,肾炎,心肌炎,此起彼伏。我和孩子妈妈经常焦头烂额的在各医院儿科间奔波,经常在焦急恐惧中的度过一个个守候的不眠之夜,甚至已经做好了扶养一个残疾孩子的准备。从2岁到5岁,儿子几乎每天都吃果糖二磷酸钠和玉丹荣心丸,有时候几种病的药堆在一起,都不知道怎么吃好了。如果哪个月他没有发烧和输液,我们都觉得有些惶恐和困惑了。儿子输液习惯了,成自然了,伸手扎针,不拒绝,也不哭闹。喝再苦的中药,也只是微微撇嘴而已。那段日子,我们心力交瘁,不知道这样的日子有没有尽头,有时候都觉得到了撑不住了。甚至连巫医都去看了。这样的生活一直持续了将近五年,儿子的健康状况才慢慢好转了。现在已经长成了山样的英俊少年,身体素质也很好,下雨天从来带伞的。希望他已经把一辈子的药都吃光了。“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不养儿不知父母恩”。我们早已亲身体验到了为人父母的艰辛。对天下父母的心怀也感同身受。
98 ,99年杜大夫去北大一院内科进修。我又去了酒仙桥医院外科,在外科门诊和手术室干了一年半,对所学专业有了更深入的感受。回来后,杜大夫、我、宋秀禹等几个人通过了全科学习和考试。
03年春天,非典来了,春节前后大家还都以为是谣言,媒体也在遮遮掩掩,甚至跳出来辟谣,公众那时还很相信。可是由于措施不利,病毒扩散迅速,很多的病人和医务人员被感染后死亡,最初国外媒体介入时,医生还被命令推着病人在楼道里到处躲藏。随着事态逐渐扩大,终于让各方面不得不直面了。全城戒备,关闭公共场所,减少聚集,停工停课,全民戴口罩,到处消毒量体温,北京人到外地要被隔离几天才放行,各大医院成立非典病房,集中收治病人,先是大医院医生,不分专业轮番上阵,小医院医生成立后备队伍,随时准备冲上去。非典病毒最初毒力很强,感染后的死亡很高,没有特效的抗病毒药物,只能大量的使用激素,每个医生都知道被感染后的结果意味着什么。但是那时真的很争气,医务界没人退缩,都冲上去了。在没有霄烟的战场上,倒下去的白衣天使们,竖起了令我们无比敬畏的丰碑。希望大家记得她(他们)。
灾难、战争、死亡,离别,那些生命中不能承受之重,其实离我们并不遥远。杜大夫和赵建联是咱们医院上前线的预备人员,组织找他们谈话时都没有犹豫就同意了,他们也会恐惧,也会畏惧死亡,但都没有逃避,应该写了遗书的,没问过。但我相信总有一天他们经历过的苦难会笑着说出来。紧跟着,08年5月12号中午,汶川大地颤抖、山河移位、满目疮痍,生死离别…近十万人丧生…,五月十九日下午,全国哀悼。当时医院正在装修,我们集中在公司礼堂的一角,列队站好,常大夫满含热泪,用低沉的声音说道:为了纪念地震中死去的人民,我们开始默哀…大家低下了头,人群中传来低低的抽泣声…当时悲愤的想着,祖国啊,你真是多灾多难,刚不打仗没几天,就不停的开始搞各种运动,三反五反镇反,大跃进,3年自然灾害,饿死人无数,刚刚要填饱肚子,又闹文革,整整十年,国家到了崩溃边缘才拨乱反正,马上对越南自卫反击战,79年才正式改革开放发展经济,89年又闹学潮,98年抗洪,洪水退了,瘟疫又来,没消停几年,又闹这么大的地震,温总理说多难兴邦,可我们宁愿过太平日子。中华民族的生生不息,从来都是伴随着各种天灾人祸来的,但人祸远远多于天灾。该来的,躲不掉,眼下又面临着美国和周边国家的步步紧逼,人家不愿意你和平崛起。中国是被人打大的,我们希望和平,但也从来不会畏惧战争,貌似和谐的世界,遵循的仍然是丛林法则,弱肉强食,要想得到和平,就要靠不怕死的精神和过硬的拳头,中国人只有享不了的福,没有吃不了的苦,但自己千万别再折腾了。
05年医院改制至今,经济效益稳步发展,人才梯队逐渐完善。到今天,管理理念先进,领导班子团结,全体员工齐心,学习气氛浓郁,业务水平过硬。在以李元朝书记提出的“把医院建设成具有新加坡式管理模式”的目标的指导下,深入贯彻常院长始终坚持的把不断提升执业素质和内涵建设作为企业不可复制的核心竞争力的最重要思想。上下一心,步调一致,不断提升服务和管理品质,逐步提高和改善员工福利。我们不一定能成为同行业第一,但一定会走在成为第一的路上。对于此,我深信不疑。
中秋节回父母家,我们四个儿女难得同时围坐在桌旁回忆着童年时代的艰苦生活,孩子们则凑在一起玩游戏去了。回头看见正在厨房里忙碌着的父母的身影,一时间呆在那里,竟然仿佛回到了儿时光景,刹那 间恍若隔世。回过神来,不禁泪眼婆娑:人到中年,双鬓染霜了,还能回家痛痛快快的喊声爸、妈;能吃到爸妈亲手做的家乡饭,何等的幸福啊!
周末清晨,参加完中学同学聚会回来,浓睡未消残酒,满脑子还是昨夜相聚时的欢歌笑语,离别后的黯然神伤。沐着温暖的阳光,打开书柜,故纸的淡淡香味扑鼻而来,坐在地板上翻看起学生时代的信札、发黄的照片、褪色的圣诞卡,读着那些或幼稚或激昂或朦胧的文字,眼前氤氲一片,那逝去的青春片段一幕幕闪现出来,依稀又回到青青校园,孤独少年,莫名忧伤,刹那间恍若隔世。二十年后,再见的我们,不论从事什么专业,做的哪个行当,到了哪个级别,不论经走过多少的路程,历经了怎样的坎坷,有了多少的人生感悟,但拥有的却是同样的情怀。人的心有多大,舞台就有多宽,我们所心往的山川,森林和大海,往往就在你触手可及的地方。我们所追求的幸福和自由,它们也会超越一切,留在你心里。
在这急功近利的年代,更需要返璞归真和恬淡祥和内心状态,就是俗话说的,活得就是一个心态。对生活的理解和对幸福的感受需要灵魂和肉体的共同存在,慢些走,等一等,让灵魂跟上来。我们不妨等一等。